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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就像是個到處飄流的浪人

會在很多地方沾染上類似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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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下,斜陽將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街道在這樣的陽光下顯得遍地昏黃,一個女孩撐著洋傘,小跳步地走在路上,身上的項鍊、耳環跟墜飾隨著這樣的跳躍而擦出了金屬相互碰撞後的清亮聲響,襯著女孩口中的曲子,叮叮咚咚的聲音彷彿也成了一首歌。

女孩撐著傘,心情愉悅地拎著手中印有薔薇十字的小包包轉圈,用那雙被紅黑相間的膝上襪所包裹的纖細雙腿跳躍出輕快的步伐,最後,她在一間內部還在裝潢,而外側已經做好造景的咖啡店前停了下來。

簡單的碎石小徑,典雅的桌椅擺放在旁成為露天座位,純白色的棚架上糾纏著綠色的攀爬植物,其中有些地方還開出了小小的粉色的花,然後在這架子上頭零星垂掛著幾盞古色古香的小型提燈,為了配合整體景觀,提燈是用假藤蔓吊下來的。

這樣的擺設讓整個地方看起來帶了點童話風,是間非常別緻的咖啡店。

女孩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庭院佈置,黃昏時分的光影替整個地方增添了夢幻的色彩,就像是闖進了繪本故事書裡一樣。

「嗯哼~是個好地方啊,沒想到一下子就弄到這個地步了,動作還真是快,」她笑嘻嘻地打量四周,厚底娃娃鞋踩上碎石小道,「郵箱也很可愛,是小木屋的形狀呢~這樣可愛的東西,大剌剌的放外頭說不定哪天會給人偷走……嘻嘻……」

調侃地笑道,她很順手地敲了下那個可愛的郵箱,就在這時,小木屋造型的信箱中竄出了一隻白色的飛鳥,剎時間,空中有白羽飛揚,但女孩卻沒有被這突然的狀況給嚇到,彷彿她早就知道有東西躲在信箱裡一樣。

「看來是打擾到你了,不好意思吶~」笑彎了一雙晶紅的眼,嘴巴上雖然說了賠罪的話,但女孩的表情並沒有真心要道歉的意思,她看著空中的飛鳥展翅往門口方向飛去,然後店門打開了,裡頭走出了一個人影,白鳥很自然地停到那人肩上去。

「晚上好,」打開門的人這麼說,伸手摸了摸停在自己肩上的鳥,那是隻純白的鴿子,「請不要對店長惡作劇。」

「我才沒有惡作劇呢,誰讓牠要睡在郵箱裡~」可愛地噘起嘴,女孩一臉無辜,「對了,我剛剛看到『她們』了耶~要不要告訴你在哪裡呀?只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多謝您的好意,」截斷了女孩的話,那人慎重而有禮地拒絕這個提案,「我們已經找到人,接下來只要等就可以了。」

「這樣啊~」轉著手中洋傘,女孩舉步原地兜了一圈,「我是無所謂啦~因為那本來就跟我沒什麼關係嘛~只是你們的動作得快點才行唷,不然等到花兒謝了,一切可就來不及了吶……嘻嘻嘻……」

女孩一副事不關己的說著,語出,那人的臉色明顯地青了一陣,白鴿也憤怒的拍起翅膀作勢要衝過去,卻被一手攔了下來。

「多謝提醒,我們很明白這一點,」攔住了白鴿的動作,那人將正在氣頭上的白鳥給抓進懷裡,「不會拖到那時候的,我們不會拖到那時候,不會,也不能。」

凝重而肅穆的保證。

女孩拉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對嘛對嘛~這樣才對,既然都千里迢迢地從另個虛空跑過來找『希望』了,當然要積極點才是呀,」咯咯笑著,女孩伸指捲了捲自己粉紅色的髮,「那我就在一旁看著囉,讓我看看你們要怎麼從她們身上挖出『希望』來……嘻嘻……」精心描繪過的唇如月牙般彎起,踩著厚底鞋,女孩在說完話後逕自轉身離去。

嘴裡又哼起了歌。

「白貓偷偷地來~來抓小灰鼠~但被老鼠聽到那躡手躡腳的腳步,很快地逃走了~跑呀跑呀小老鼠~跑呀跑呀小老鼠~白貓就快接近嚕~」像是在暗示什麼,也像是純然地無心,小女孩唱著歌踏出了碎石小徑,然後在要離開咖啡店範圍的時候回頭,對站在門邊的人拋去一眼。

「接著、她將抓住那老鼠……」女孩拉長了尾音,眼底漾著嫵媚,「我如此地擔憂著……呵呵呵……」

歌聲落下,夕陽餘暉將影子拉得更長了,女孩迎著這份黃昏最後的光明,舉起傘跳出一個單腳迴旋,轉進了路邊的陰影中後消失無蹤,僅餘最後的輕笑聲還在迴盪。

店門口的人在這時才敢將白鴿放開,鬆開掌心,上頭佈滿了薄汗。

白鴿依舊憤怒地拍著翅膀,因為太生氣的關係,其中有幾下還不小心搧到了那人臉上,拍得對方滿臉白羽。

「別氣了,先進店裡吧,」伸手拍掉沾在頰上的羽毛,那人嘆了口氣,「裡頭還沒有整理好,很多東西要弄,再這樣下去會來不及開店的。」

聽到這番話,白鴿悶著頭,稍稍冷卻了那有點氣過頭的小腦袋,瞪了一眼已經沒有人的外頭後才展翅啪噠啪噠的飛回那人肩上。

『那可惡的小巫婆,』鳥喙開闔著,白鴿出人意表地說起話來,『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想收取代價,簡直欺人太甚!』

「但她的確幫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也替我們指點出大略的方向,雖然收取了……不少的東西,」摸了摸肩上的白鴿,那人露出了有些抱歉的神情,「對不起。」

『有啥好對不起的?』鴿子探頭理了理自己的羽毛,『當鴿子很好,我又不是不能飛了,反倒是你的頭髮……』靠在那人頭上,鴿子的語氣有些婉惜,『那麼長的頭髮就這樣沒了……』

「頭髮再留就有了,」不是很在意地,那人摸了摸自己貼在頸上的短髮,轉身回到還有些凌亂的店裡,「只是,一直到了失去之後才發覺那份重量真的存在。」

『總是這樣的,因為是在無形中慢慢累積的東西嘛,習慣之後,就不覺得重了。』

「就像人生一樣呢,總是背著『什麼』而不自知,到了失去才驚覺。」長嘆,那人走上了二樓,這棟房子共有兩層,其中一樓是作為咖啡店使用,二樓則是私人住家,當然,這個住家也還沒弄好,除了床鋪那部份已經整理完畢,其他地方還是有些亂。

走到床邊的櫃子前,凝視著擺在上頭的一個蓋著黑布的半圓柱體,那人凝視著這個像是擺設的東西半晌後,伸手將布給取了下來。

黑布之下,晶瑩的半圓柱玻璃罩顯露出來,一朵湛藍的玫瑰在玻璃罩中懸空飄浮著,泛出淡淡的藍色光芒,看著眼前美麗的光芒跟花朵,那人的雙眸黯了一黯。

「然後,從一開始的無所適從到再次習慣,總有一天又會重新背上那個『什麼』,接著週而復始,沒有發現自己只是不斷地重複失去的過程……」

吐著有些消極的話,如果鴿子可以做出表情的話,白鴿現在的臉上一定寫著囧。

牠先是看著那朵藍玫瑰,接著轉頭瞪向自己腳下的人,

『我說啊,別把話題帶得這麼嚴肅啊!人要懂得樂觀!樂觀一點知不知道啊!』而且他們剛剛不是在討論頭毛問題而已嗎?為什麼會突然急轉直下地變成這種消極的人生論調了!?『凡事只要往前看的話就絕對沒問題的,聽到沒有!』

一個展翅,白鴿掠了過去將那塊布拎起來重新蓋上,淡藍的光暈就這樣消失,接著鴿子站上了那個玻璃罩子,『我們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所以這個,』鴿子踏了踏腳下,『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明白?』

「噢…抱歉……」

『不要再道歉了!』拍翅。

「嗯,對不起。」

『……』

「對了,店長。」

『幹麻?』鴿子有些無力的回應。

「別又睡在郵箱裡了,」那人伸指摩娑著鴿子的頭,「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那個箱子,我再做個一樣的給你就是了。」

『可是我只喜歡外面那一個,通風又涼爽,』歪頭閃避對方像在安撫的觸摸,鴿子晃了晃身子,『睡那裡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沒什麼問題,可那畢竟是郵箱,嚇到人什麼的是沒有關係,我只怕哪天你被郵差順手收走了那就糟了。」

………

……

『被收走什麼的……不會有那種事發生的。』別過頭,鴿子弱弱的說,決定隱瞞自己其實已經被郵差收走過,花了一點時間才從郵局飛回來的哀傷事實。

 

畫面來到另一邊,正在超商買東西的小草此時正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

「唔嗯~~嗯嗯嗯~~」皺緊眉頭,小草一手抱著腰側一手捂著嘴,緊抿著唇發出嗯嗯嗯的聲音,她現在的心情大概就像是同時看到魚跟熊掌的老饕,對於只能在兩者之間選一個的情況感到苦惱不已。

就在小草站在一個擺放有各式食材的冷凍櫃前煩惱的這個時候,某團粉紅毛球頂著一大整罐的奶油飄了過來。

『小草~我要買這個!』牠開心的說,也不管有沒有得到同意就把頭上頂著的罐子放到推車裡。

「啊、不行啦慕斯,那個太大罐了,」轉頭,小草有些傷腦筋地看著慕斯放到推車裡的奶油罐,哎呀,居然還是一公升的家庭號,「不可以喔,買那個的話,我們會用不完的。」

『沒問題啦~這個剛好在特價耶,不買好可惜的,』慕斯使出閃亮大眼攻勢,『而且家裡的不是已經用完了嗎?現在買這個剛剛好,又正好是特價商品,不覺得這就是所謂的天時地利毛和嗎?』

……什麼是毛和?

小草的眼睛發呆了三秒之後,決定不要去思考這個太過艱深的問題。

「這個真的不行的啦,那個,你看喔,我們上次那罐也用了很久啊,」小小地勸說著,小草試著狠下心去無視慕斯所放送出來的閃亮大眼,「我們買小的好不好?這麼大罐會用好久好久的,用太久的話就會變得不新鮮,不新鮮的話吃起來對身體不好呢。」味道也會變調。

『不會用太久的啦,我會負責在它不新鮮之前把它通通吃掉!』慕斯一臉的正氣凜然,像是牠說出了什麼犧牲小我的話一樣。

聽到這句話,紫羅蘭推著另一台小車晃了過來,伸手就把那罐家庭號奶油罐拿起來。

「說什麼通通吃掉,那樣的話不就失去買家庭號的意義了嗎?你這貪吃的毛球,」她說,拿起那個奶油罐仔細端詳兩眼,「所謂的家庭號啊,就是因應那種用量特別大、人數特別多的家庭而生的,我們怎麼算都只有三張嘴,根本用不到這種一公升的包裝啦。」

而且這是奶油耶!奶油!

一公升的奶油罐這種東西,不管是用常識來推還是用膝蓋來想,應該都是那種蛋糕店家啦還是賣麵包之類的人在買的,怎麼樣都輪不到她們去用。

「我們,用這種就可以了,」把奶油罐放到一旁,紫羅蘭隨手抓下了擺在另一邊架子上的三百公克裝小罐頭,「小包裝,輕巧又方便,我們用起來剛剛好。」

「對對對,用那種就可以了,」小草立刻用力地的附和,「慕斯,其實我們家的奶油用量不是很大的,用完再買就好,而且你也不能光吃奶油啊,那樣子吃的話營養會不均衡,而且小心會變胖喔!」

『才不會呢我的身材一直都很標準!』毛球巴在那罐家庭號上面,『買嘛買嘛,不覺得買下這個之後只要看著罐子就會覺得很幸福了嗎?』

「不覺得。」紫羅蘭一秒搖頭,小草則走上前去嘗試把那團毛球從家庭號的奶油罐上拔下來,在拔的同時,她像是在觀察什麼似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後遲疑地開口了:

「那個,慕斯……」

『幹麻?』努力抱著奶油罐,毛球堅持著自己的主張,『我是不會從這上面下來的!』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那個、嗯……你好像真的變大了一點點……」委婉地,她斟酌地說出比較不傷毛的詞彙。

驚。

『才才才沒有呢!』慌慌張張,慕斯視線有些發虛的到處亂飄,『小草好壞心,不要亂說!人家我只是毛變多了,所以看起來變得比較蓬而已!一點都不胖!』

毛球努力的捍衛自己的體重,一時之間忘了要繼續巴住身下的罐子,就這麼讓人給拔了起來。

「沒問題的,只是變胖一點點而已,我覺得有點肉肉的也很好看,抱起來很舒服,所以慕斯不要太在意唷,」小草安撫性地說著,然後為了避免某團毛繼續執著在奶油罐上,她迅速地將慕斯抱離有家庭號奶油罐的地方,「好,走吧,我們還有肉要買喔,今天晚上要嘗試新料理~」

她說,將慕斯帶離家庭號,雙手緊緊地抱住。

『不要啊啊我的奶油~~』慕斯痛哭流涕。

「省省吧你,」看到慕斯吃鱉,紫羅蘭的心情很好,她揚起幸災樂禍的笑臉趁機探手過去捏了一把,嗯,觸感不錯,含有豐富油脂的感覺,冬天的時候肯定很保暖~「什麼毛變多啊,胖了就是胖了,還想找藉口呢。」

『咿呀!性騷擾啊!』突然被人從腰……呃、大概是腰的位置捏一把,慕斯開口就喊出了粉色系的尖叫,整團毛也從本來的粉紅色變成了更深的粉紅色,『不要亂捏啦!人家我也是有毛球矜持的!』

「什麼毛球矜持啊,」最好是有那種東西啦,紫羅蘭白了牠一眼,然後就跟著小草來到了她剛剛一直在看的冷凍櫃前面,這櫃上全部都是肉品,整齊的擺了好幾排,「啊咧,小草,我們今天晚上要吃火鍋嗎?」她看了看冷凍櫃擺放著的肉類,有不少是切好的肉片。

但是現在這天氣……吃火鍋?會不會稍微熱了點?

「沒有啦,還沒有要吃火鍋,火鍋要等天氣冷一點再吃,」搖搖頭,小草盯著視線正前方的雞腿,跟雞腿旁邊的去骨厚腿排,「我想試著做做看蜜汁雞腿,可是沒有做過,正在想要買哪一種肉回去試才比較容易成功……」

小草說,異常認真地盯著冷凍櫃裡的那兩塊肉,問:「紫羅蘭覺得呢?」她應該買哪一種比較好?

「呃……」所以妳站在這裡猶豫了半天就只是為了這個問題嗎?看著小草盯著的那兩塊肉,紫羅蘭搔搔臉頰,「這兩種有什麼差別嗎?」她覺得都是肉啊。

「一個有骨頭一個沒有。」認真。

………

……

好吧,這的確是個很顯而易見的差別,紫羅蘭表示不能再同意更多了,「那我選沒有骨頭的那個,」她指向左邊那塊,「看起來比較好處理。」

「嗯!那就選左邊了!」小草笑嘻嘻地拿起了左邊的去骨厚腿排放到推車裡,這個舉動引來了某毛球的強烈抗議。

『不公平!為什麼紫羅蘭選的可以買我的就不行!』

「因為我選的是大家要吃的,你選的是你自己要吃的啊~」紫羅蘭雲淡風輕地回答,拿著一張下午時後列好的購物清單開始點起自己推車裡的東西,「別再幼稚了,嗯……小草你那邊好了嗎?我這邊已經買齊了喔。」

「嗯,已經買好了,」推著推車開始往收銀台前進,小草笑著說,「冰箱裡還有一些東西,所以沒有買很多,只是補一點肉跟青菜而已。」

「喔~比想像中的還要少呢,這樣子的話真的可以繞去花店看一下了,」看著兩人推車裡的東西,紫羅蘭跟在後頭往收銀台方向準備結帳,「本來想說如果大包小包的話那就不方便過去了,可現在這樣看起來,繞過去一下應該沒什麼關係。」只是人手一袋的程度,沒問題。

「好啊好啊,那就過去老闆娘那邊一趟吧!」對於紫羅蘭的提議感到非常開心,小草馬上就答應了。

超商裡的人潮並不是很多,兩人很快地就將推車裡的東西結帳完畢,而一直到她們將東西放進購物袋、把推車推回去還然後踏出超商準備要往花店前進時,慕斯還在一片黯淡中,對於剛才那罐家庭號感到耿耿於懷。

『我的奶油…我的奶油……』趴在小草頭上,毛球繼續散發牠的碎念電波,一臉哀戚。

「是說,不過就是罐奶油而已,有必要這樣嗎,」斜眼看過去,紫羅蘭對於毛球的執念之強感到相當不可思議,「而且又不是沒買,明明就補了一罐小的……」邊說著,她拿出袋子裡的小罐裝,「喏,你看,奶油。」

『不一樣啦!這是奇魔子的問題!!』悲憤,『你們根本不懂家庭號的美好!』

……家庭號哪裡美好了?除了看起來很大罐扛起來很重之外她可一點都不覺得家庭號哪裡有美好,不過這種落井下石的話還是不要直接說出來好了,不然她怕毛球下一秒會開始噴淚,這樣倒楣的就會是小草的頭髮了。

「是啊是啊,反正我們一點都不懂。」敷衍地道,紫羅蘭斜睨了毛球一眼後就隨手將小罐奶油放回袋子裡。

超商跟花店之間的距離不會很遠,她們很快就來到了花語工坊所在的街道,同時也是她們每天放學都會走的街道。

(至於為什麼是放學才會走的,那是因為最近的她們在上學時通常都是奔馳在A計劃的道路上,所以只有放學的時候才有辦法很規矩的走在這條路上……)

「啊!那個!」突然,小草輕呼了一聲,伸手指向前方,「原來那是一家店耶!」

店?

聽見這樣的呼聲,紫羅蘭跟慕斯同時朝著小草指的方向看去。

視線前方是一間已經頗具雛形的店面,雖然大的招牌還沒掛上去,但是在門口前的小木屋郵箱已經有店名寫在上頭,叫做:『繪本』。

帶了點好奇心,她們挪動腳步走上前想將這間店看得仔細一點,這一看,她們立刻就被這間『繪本』的裝潢給吸引住,那可愛的童話風格可說是完全正中女孩子們的下懷,藤蔓弔燈、纏著攀爬植物的棚架還有精緻的桌椅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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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棒喔……」看著這些佈置,小草的眼睛只差沒有飆出愛心來,「什麼時候出現的啊?昨天放學要回家的時候明明還沒看到呢。」怎麼一個晚上加白天過去,這裡就像變魔術一樣的跑出來了?「真是太神奇了……」

就像是童話繪本一樣。

帶著讚嘆的目光,小草拉長了脖子往店裡頭看去,「哎呀,裡面好像還沒弄好……」

「嗯,看起來是那樣沒錯,裡頭還亂亂的,」跟著過去偷看,紫羅蘭張望著四周,「其實這邊在昨天我們放學經過的時候就已經在施工了,只是沒想到動作會這麼快,」也沒想到這裡會是一家店,「真讓人好奇,不知道這裡是賣什麼的……」

『會是蛋糕店嗎?』

「應該不是喔,」紫羅蘭更靠近了一點,「至少不是單純賣蛋糕的,感覺起來不太像。」如果是蛋糕專賣的話,裡頭應該要有不少展示櫃才對,可是並沒有。

「那會是什麼呢?看起來也不像是賣精品的,有這麼多桌椅──」

「──本店是咖啡店。」

嚇!!

突然從後方出現的聲音讓兩個正在往店裡窺探的女孩驚得差點叫出來。

後面有人!?什麼時候來的?不、重點是為什麼她們兩人外加一隻毛球全都沒注意到?

這樣的情形讓紫羅蘭緊急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叫出聲,而小草雖然也第一時間遮住了嘴巴壓住尖叫,但她身後那條整個蓬開的尾巴毛很明顯地指出了她的驚嚇程度。

被嚇住的小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可在後頭出聲的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嚇到了人,還兀自在那裡很用心地繼續解說:

「開張之後,除了咖啡之外本店還會供應餐點跟點心,開幕期間有打折優惠,希望到時能迎來您們的光臨,那會是本店的榮幸。」

溫和有禮又帶了點文謅謅的說話方式讓某三顆受到驚嚇的心冷靜了下來,紫羅蘭跟小草還有小草頭上的毛球同時轉過身,然後在入口那邊看到一個應該是店長的人站在那裡。

那是一位個子有點高,身形修長的人,很隨性的穿著普通的牛仔褲跟襯衫,一頭俐落的貼頸短髮讓人有種帥氣的感覺,眼神很溫和,配上嘴角的微笑後整個人看起來顯得相當溫柔。

比較特別的是那人身上的氣質,給人種水一般的透明感,除此之外還是個很中性的人,聲音也很中性,這讓小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喊『老闆』還是『老闆娘』。

基於認錯他人性別是件非常尷尬也很糟糕的事情,小草在躊躇半天之後,選擇了一個絕對不會有問題的稱呼。

「那個…你是店長嗎?」這樣問的話,不論是男是女都沒問題了!

「店長?」聽到這個稱謂,那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宛如向陽,「我不是店長喔,牠才是。」語畢,一隻白鴿從郵箱竄了出來,振著雪白的翅膀飛到那人伸出的手指上,停下。

三雙眼睛在這個瞬間同時看向白鴿,臉上各自出現了不同的表情。

小草是一臉的『原來如此』跟『好神奇喔』的驚奇表情,紫羅蘭則是覺得時代在進步,正所謂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年頭居然連鴿子都能當店長了,她果然還有很多事情要學習、很多不同的文化需要去了解。

而慕斯……牠直接把『囧』這個字用自己的五官具象化了。

「牠叫做店長,是本店獨一無二的鎮店之寶,也是吉祥物,」繼續笑著,那人翻過掌心讓白鴿在上頭跳啊跳,「很親人的喔,要不要試試?」

咦?

等等,「所以說,『店長』是那隻鴿子的名字?」也就是『店長』其實不是店長的意思!?在腦袋瓜裡繞口令,紫羅蘭覺得太陽穴有些發疼。

「是的,『店長』是名字,開店之後會隨機出現在本店的……嗯、各個角落,如果妳們對店長有興趣的話,歡迎以後常來本店晃晃,也許會有出乎意料之外的驚喜,」輕輕地說,那人將乘著白鴿的手掌朝小草她們遞了過去,而後只見鴿子一個飛躍,靈巧地跳到小草肩膀上,「就像現在這樣。」

「哇!」第一次被鴿子站到肩膀上,小草先是一驚,然後是一喜,「哇……真的好親人耶……」她還是頭次讓鳥類站在肩上呢,一直以來都只有在頭上頂著一團毛球的經驗而已,這讓她在驚奇之餘也有著驚喜,「真可愛。」誠心的稱讚。

「對啊,比某團只會吃的毛球要可愛多了~」紫羅蘭附和道,饒有興致地靠過去看小草肩上的白鴿。

『啊啊啊!說什麼呢妳這沒禮貌的死小孩!』

「說鴿子很可愛啊。」淡然。

『可愛的前面!』腦羞,『誰只會吃啊!我還會做很多事!』

「比方說?」

『……幫忙家事…之類的……』別過頭,慕斯小小聲的說,聲音有些發虛。

「那只是因為你想早點吃到東西所以才去幫忙的吧?」

『唔!』一語中地,重傷的慕斯倒臥不起決定向下尋求庇護,『我有幫忙啦我有幫忙啦嗚嗚嗚~~』哭。

「嗯嗯,對啊,慕斯有幫忙很多事情的,不哭喔。」小草有些失笑地安慰著,本來好好站在肩膀上的白鴿在這時突然飛了起來,一個振翅地飛到了她面前,那雙小小的鳥眼就這樣對上了她的──

──有畫面閃過。

但不是出現在小草的腦海裡。

白羽紛飛的景象在這一刻閃過了慕斯跟紫羅蘭的腦海,空中有各色的花瓣飄揚,古老的鐘聲、歡笑以及模糊的人影……

……這是!?

某種不妙的預感竄上背脊,慕斯大概知道這畫面是什麼,紫羅蘭雖然不太清楚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訴她繼續看下去不會有什麼好事,於是乎,兩人打了一個寒顫。

「小草!」『小草!』

同聲低呼,紫羅蘭跟慕斯一把將什麼都沒感應到的小草給拉到後頭去,將她跟那隻鴿子的距離給分隔開來,直接地打斷了兩方的視線交接。

看見這樣的舉動,一直靜靜佇立在一旁觀察眾人反應的那人,眼底閃過了一絲奇異的光芒,但因為被迅速隱藏起來的關係,沒有人發現這份眼神的異樣。

「怎麼了?」微笑地,那人伸手讓飛起的鴿子回到指上,溫和的雙眼凝視著小草,「妳的名字叫做小草嗎?全名是什麼呢?」

「嗯啊,我叫做含羞──唔唔唔!」

一隻人手外加一隻短胖的毛手在第一時間擋住了小草的嘴,一邊捂住還一邊大聲的「啊哈哈哈哈」地放聲大笑來企圖遮掩小草剛才的回話。

然後小草就這麼被拖到後面去了。

「幹什麼啦?」好不容易掙開,小草不解地看著兩個還在那邊啊哈哈哈的人跟毛球,那個笑聲之誇張可說是她生平僅見,不但大聲就算了裡頭還沒半絲笑意,「妳們為什麼要那樣拉我呀?」她只是要做自我介紹而已,「這樣子很不禮貌呢……」

「啊哈哈哈、真是的小草妳忘記了我們跟人家約了六點要過去的現在時間已經快要到了呢啊哈哈哈!」

『就是啊哈哈哈哈都快要遲到了呢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唷啊哈哈哈哈!』

「所以我們就哈哈哈的快點走吧喔~呵呵呵!」

『沒問題沒問題雖然有點不太好意思但是還是先就此告辭了喔~呵呵呵!』

詭異的啊哈哈雙人組就這樣一左一右地攙著小草朝外頭走去,要離開的時候還正對著白鴿跟那個人兜了好大一圈,像是刻意跟對方保持距離一樣,這讓小草整個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而且某兩人那啊哈哈哈的笑聲一直到離開了咖啡店的範圍都沒停下來,只是內容從找藉口離開便成了稱讚天空稱讚地板跟稱讚落葉。

「啊哈哈哈天氣真好啊~你說是吧慕斯啊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是啊是啊讓我們奔向夕陽吧啊哈哈哈哈!』

她們拉著人走到外頭,越過了那個小木屋郵箱。

「哎呀柏油鋪的好平整啊踏上去真是舒服喔~呵呵呵~」

『就是就是啊平坦的地面飄起來心情也會很好喔~呵呵呵~』

回到了街道上,顧左右而言他的加快腳步。

「啊!你看這片葉子……」

……(中略)(下略)(省略)。

在一連串可說是無意義的廢話之後,即使遲鈍如小草此時也是眉頭一皺,察覺到整件事情並不單純。

「紫羅蘭、慕斯,那家店怎麼了嗎?」有些小心地問著,小草刻意地壓低了音量,根據最近這段時間的經驗法則,當這兩個平時不對盤的人同時出現異常行為的時候,肯定就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但是那個店長跟叫做『店長』的鴿子感覺都沒什麼問題,而且店長給她一種溫柔裡帶著淡淡哀傷的感覺,會讓人忍不住想親近過去,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夠拂去那些愁緒。

「與其說那家店怎麼了……這個、小草沒看到剛剛那些?」

那些?「什麼東西?」

『我想她應該是看不到,』拉著小草,毛球快速回頭瞄了一眼已經快要消失在視線中的咖啡店,發現那隻白鴿還站在郵箱上往她們這邊看,慕斯加快了腳步,『雖然不知道對方想要幹什麼,但是我們最近遇到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去淌渾水。

「同意,就算是偵探小說也不會每個章節都死人的,」抓著人拉開步伐,紫羅蘭跟著加快了腳步,「我們只是普通的國中生,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沒錯!』

「朝花店邁進吧!」

『喔!』

「……紫羅蘭,慕斯,」聽完上述對話後,小草有些懵懵懂懂,「你們看到了什麼啊?」

「不知道,總之是個奇怪的影像,」回憶了剛才感應到的畫面,紫羅蘭歪歪頭,「感覺有鴿子跟花還有疑似鐘聲的東西,然後就是很多人……沒了。」

鴿子、花跟鐘聲還有……很多人?

「這是什麼意思?」小草不懂。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只感覺到對方好像在找些什麼東西……天曉得,反正跟我們沒關係。」應該。

『……那個畫面,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種古老的婚禮儀式,現在已經看不到了,』慕斯嘟著嘴巴補充說明,『不管怎麼說,小草,最近別去那間咖啡店喔。』叮嚀。

「啊?為什麼?我很喜歡那裡呢,」她本來還想著等開店之後一定要過去光顧的,「不能去嗎?」

『也不是說不行,只是……』凝重,『我跟紫羅蘭看到的那個畫面,是在那隻鴿子的視線跟小草的對上之後才出現的,這讓人有點介意。』

「嗯哼,同感,我也很介意這點,」紫羅蘭完全贊同慕斯的擔憂,「畫面裡頭散發出在尋找『什麼』的氣息,給人一種有所圖的感覺,所以小草,妳可別傻傻的跑過去啊,小心會被巫婆吃掉喔。」

巫婆?童話故事的那個嗎?「可那是咖啡店,不是糖果屋。」

「都一樣啦,」那只是比喻,「現在情況還不明朗,先觀望再說,等確定了對方想幹麻之後再過去也不遲啊~」

「噢……」低落。

『別想太多啦!去花店去花店!』

「對啊,去花店,小草,我們偷偷靠過去給老闆娘一個驚喜吧?」

「驚喜?」眨了眨大眼,小草很快地被分散了注意力,「要怎麼做?」

「這個嘛~我們可以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然後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紫羅蘭跟慕斯嘀嘀咕咕地叨絮著,像是刻意要轉移話題似的,一人一毛球很有默契的不讓小草繼續去想剛才那間咖啡店的事情。

天空中,有隻小小的眼睛遠遠地注視著她們,看著她們走進了花店。

然後一道白色的影子飛回了咖啡店,落在某人的肩膀上。

白鴿附耳低語著。

那人輕輕地露出了微笑。

「找到了。」

輕輕地,溫柔而帶了一點點哀傷的低柔聲音如水般流瀉,然後那人轉身走進咖啡店,關上了門。

喀。

 

--

Kitty White so slyly comes,

To catch the Mousie Gray;

But mousie hears her softly creep,

And quickly runs away!

 

Run, run, run little mouse,

Run, run, run little mouse,

For Kitty White is coming near,

And she will catch the mouse, I fear.

 

Mother Goose》~Kitty Wh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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